活在照片里的世外桃源——禾木
最初知道禾木村是在一些摄影论坛,金黄色的白桦树，宁静的村庄，袅袅的炊烟，仿佛世外桃源。慢慢地我发现，但凡被称为摄影天堂的地方，其景致固然美轮美奂，但也因美图的广泛传播而沦为俗套。婺源、霞浦、东川、黔东南、甘南、坝上、喀纳斯，莫不如是，原因也很简单，风景摄影是追求完美的艺术，拍摄物体与周边景物、光线、天地人事达到完美平衡下，一张绝美的照片就诞生了。晨雾蔼蔼的村庄，夕阳西下的河流，雨过天晴的山川，雪后暮雨的峡谷。照片里的景致在摄影技术的协调下美得不似人间，圈外人见了云胡不喜。等到兴致勃勃前往一观，天气也许不如意，季节也许不凑巧，村里的人也许没那么少。于是当然失望。再好的景也不过了了。说到底，追求俗世喜乐的游客与追求完美的风景摄影师，其目的本就是天差地别的。游客追求的是旅行体验，摄影师追求的是一张照片。而照片里的元素，也许并不能在一次旅行中感受清晰。所以当我终于在一个大雾茫茫的清晨站在禾木村旁山坡上的观景台鸟瞰全村，心里唯一的感受是：雾真大，炊烟都混在一块儿了。这似真似幻的场景，却不是摄影的好时机，对面将军坡上，导游还在孜孜不倦地领着团队爬坡登顶。而我最大的兴趣是逗弄一只迷路躲雨的猫，它蹲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远方，马上成了一道风景。
阿勒泰地区的天气瞬息万变，清晨雾散后落了会儿雨。上午便有转晴的趋势。几个人在村里漫无目的地走，看见有趣的情形会停下拍照。哈哈对当地人的日常生活极感兴趣。较之孤独地与自然赛跑的风景摄影，这类纪实摄影更有现实意义。我们在追逐一片雄浑的积雨云的时候路过一处小学，操场上插着五星红旗，崭新的篮球场上空无一人。小学旁的一户人家，三个孩子在玩一只皮球，他们互相把球扔给对方，看起来并不有趣的玩法，却笑得很开心。大人不知在哪里干活，院子里空荡荡的，远处有牛羊在吃草。哈哈捕捉了这个镜头，我看着他们的笑脸，想起上海几千块一个月的幼儿园，和各种名目的早教班。同样是孩子，生活快乐的源头如此不同。我并没有身为城里人的优越感。在获得更多资源的同时，必然会丧失最简单的快乐。而他们的生活简单纯真，却也注定了没那么轻松。
下午我们爬上了另一个山坡，换一个角度看村庄。这里的白桦树高大挺拔，姿态优美，白色的树干配上金黄色的树叶，令我战胜了审美疲劳，由衷地发出一声感慨。禾木是整个喀纳斯景区最亮丽的风景，果然名不虚传。从山顶看去，村庄布局规整，摄影师可以随意选取自己喜爱的局部，或者索性来一张全景。无论哪种都会有好的收获。所以在这里出现卖小吃的、民俗服装合影的、抱着羊架着鹰拍照的商贩就丝毫不奇怪了。靠近村庄一侧的斜坡上三不五时地出现一个端着单反的摄影者。每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里都会适时地出现一个穿着当地服装的老乡，或赶着羊散步，或空着手路过。于是又一阵快门声响起。
这里的一切都是套路。
与哈哈不同，我只是个纯看风景的人，即便光线不完美，雨后彩虹下的白桦林已足够我心花怒放了。
奇诺之旅中的旅行者，每一个城市只待三天，三天后就启程离开，去下一个目的地。这种方式是为了保持充分的新鲜感，不让旅行的目的地变成自己司空见惯了的地方。一旦开始熟悉，便也开始了厌倦。但我至今仍觉得，每一次开始习惯一个地方，就因为行程紧迫而不得不离开，这种滋味还是不好受。